逼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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逼近
著重傷的士兵進來。
葉錦書簡單替手邊的士兵包紮好，沾滿血汙的雙手放進渾濁的水中沾了一下，“這邊。來這邊。”
鋪上的雜物被掃開，葉錦書幫著衙役把那名士兵放下。
士兵胸口中箭，利箭穿得深，鮮血還在不停外溢。拿來剪刀將傷口旁邊的皮膚剪開，一個黑紫色的創口顯露。
燈火暗淡，葉錦書離近了才發現這名士兵的傷口是黑紫色的，就連血的顏色不對勁。
這箭有毒。
士兵嘴唇蒼白，嗚咽了幾聲，“春桃！”
春桃聞聲，道：“來了。”
替那幾名士兵重新包紮好春桃才趕過來，“怎麽了？”
“這箭有毒。”
葉錦書將麻藥帕子遞給春桃，“我要替他取箭，箭有毒要清創，一會兒你就拿這帕子死死地堵著他的嘴壓著他別讓他動。等我取了箭你再壓住他的身子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
春桃拿著帕子先捂住士兵的嘴，麻藥起效很快，見那人揚起的手墜下葉錦書才準備上手。
替人取箭是技術活，弄不好還會造成二次傷害。
一手壓著那人的胸膛，一手攥緊箭矢露在皮膚外的根部，凝神聚氣只一下便將箭矢拔出。
“嗚。”
麻藥效果不太好，士兵顫了顫，又喊叫幾聲，春桃忙放下麻藥帕子改用雙手壓住士兵的身子。
因為使的勁太大以至於雙臂都在顫抖，“壓緊了。”
士兵能活到現在說明這毒不強，還有生還的餘地。得趕在毒藥擴散前將傷口處浸入毒藥的肉刮下。
放下箭矢，將準備好的藥酒倒在手帕上先替傷者清擦傷口，接著將在火炭中炙烤的刀具拿來又塗上酒這才可以清創。
春桃死死地壓住身下的人，餘光瞥見葉錦書拿著刀刃逼近。這是她第一次見小姐處理這樣的傷者。
在此之前誰也沒想過有一天她們會遇上這樣的事。
早已入夏，即便是夜晚也帶著微微的熱氣，醫館中堆滿受傷的士兵，從馬車上下來後她們已在這裏忙了快兩個時辰了。
汗珠順著鬢角滑落，散亂的發絲隨著汗水黏在葉錦書的臉上，即便不好受她也騰不出手去收拾。
只見她擡手動刀，開始清理傷口，春桃從未感覺血腥氣如此濃厚，那股味道直沖鼻孔，胃裏翻江倒海，殘肉被挖出......
春桃終於受不了了轉過頭不敢再看。
“真不知道小姐怎麽忍受的。”她想，“若是自己來只怕第一步拔箭就要出錯。”
“好了。”
聽到這聲春桃才敢轉過頭，傷口已經包紮好。葉錦書還在這人手上綁了一條紅色的帶子，春桃知道這是重傷的代表。
這人要重點看護。
晨光熹微，待將那人安置好天已亮了。
第一縷晨光照進醫館，沒人因為新一日的到來而愉悅。死寂、沈默、痛苦充斥著醫館，也在雲州城內蔓延。
這會兒已經沒有什麽重傷的士兵被送來了，葉錦書只需在醫館內巡查，看有沒有突發狀況。
不過兩個多時辰發生了太多的事。
葉錦書第一次見到攻城打仗，第一次見到那麽多傷者，第一次替人清理箭傷......
醫館的夥計替死者蓋上白布，垂下的胳膊上還系著一條紅帶子。那是葉錦書替他綁上的。
重傷。
還是沒挺過來。
葉錦書只覺喉嚨發緊，胸腔裏堵著一團氣，咽不下去也出不來。
這一夜所有人心中都繃著一根弦，怕城破，怕有更多的人死亡。
直到許多輕傷的士兵走進醫館，葉錦書心中這根緊繃的弦才稍稍松了一下。
“那些狗東西半夜攻城，不過還是被我們擋下來了！”
“你是沒看到前面幾個受傷的兄弟還撐在最前面射箭，那箭上有的淬了毒的，要是射到那個狗崽子身上保準叫他有命來沒命回去！”
葉錦書正替一個從城墻上下來的士兵清理傷口，聽他侃侃而談偶爾還要罵幾句臟話洩憤，“狗東西們，到時候保準打得他屁滾尿流的！”
聞言，葉錦書只是笑笑。那士兵包紮好了還不願走，繼續霸占就診的椅子，他笑呵呵地問：“這位姑娘不知有沒有......”
“快滾啊！”
後面的人可不給他問話的機會，直接將他擠走。
葉錦書只需替下一個人包紮便好。
待所有受傷的士兵都清理好，葉錦書這才有了喘氣的機會。
從晨光熹微忙到落日餘暉，忙碌中的人根本感覺不到饑渴，現在坐下來了才覺口幹舌燥。
全雲州城的大夫都被調過來了，除了這家醫館，蔣世明還將相鄰的幾家鋪子全部開放供給醫治士兵。
只是，“全城的大夫都調來這裏了也不知城南的人怎麽樣了。”
那裏莫名的疫病也是大麻煩！
葉錦書尚且尋不到醫治的法子，這邊又來了戰事，這二者實在難以權衡。
剛閑了一會兒，吃了蔣世明派人送來的糕點飯菜，葉錦書還是坐不住。
左看右看尋了個眼熟的老大夫問情況，“老先生，老先生。”
老大夫耳朵不好，葉錦書多叫了幾遍他才回過頭來慢悠悠“啊”了一聲。
“老先生，城南前幾日不是有很多發熱腹痛的人嗎，那些人現下是怎樣安排的？”
老先生：“你說那些患病的人啊。我叫了幾個好友一同查醫書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。頭痛便醫頭痛，腹痛便醫腹痛，只是頭痛好了腹痛又起。年紀大的人率先熬不過去了啊。”
看來，城南患病的人也不能得到及時的醫治。葉錦書不便回去，只能叫人給薛瑞帶了信要他留幾個大夫在城南。
若城南真是瘟疫，疫病蔓延，只怕雲州城根本撐不到援兵來的那日。
夜幕降臨，白日裏剛有了點人氣兒隨著夜晚的到來，這點人氣兒也隨風消散。
葉錦書挑燈細查醫書，即便已經將這些書翻了一遍又一遍，她還是怕自己漏了哪些關鍵點沒看到。
醫館裏放滿了簡易的床鋪，葉錦書只能坐在窗邊，窗戶微微露出一點縫隙，微涼的夜風襲來能讓人打起點精神。
“小姐。”春桃走過來悄聲喊道，“城裏許多人家來醫館幫忙，這會兒不缺人手，要不你先回去休息。這兒我來看著，若是有事我再叫你。”
葉錦書正翻著書，“不了，我再看看書吧。”
春桃知道自己叫不住她，正如昨夜她也沒能叫住葉錦書留在馬車上一樣。
剛剛有人家送來了熱粥，這會兒還冒著熱氣，春桃倒了一碗送過來。粥不多，春桃倒一杯後也就沒多少了。
夜風習習，街道上又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和盔甲摩擦的聲音，他們跑得急，倭寇又來攻城了。
醫館內重傷的人尚未恢覆，今夜就要有更多的人進來了。
夜風吹散鬢邊散亂的發絲，葉錦書透過縫隙望向街上閃過的重甲利刃，這樣的事不知何時才是個頭。
聽聞薛瑞已修書數封送往京城與長河，求派兵支援。倭寇打得突然，無人知曉他們是何居心。
葉錦書合上書，剛剛還在休息的眾人這會兒全都忙起來，燒水、備藥，一天下來就是剛剛來幫忙的幾個姑娘、婆子也能熟悉一些。
不出一刻鐘就送來了受傷的士兵，“快快快！快來個人！”
擡人的幾個男人顧不上等醫館的夥計接應就離開了，城門火光四現，燒得人眼疼。
葉錦書檢查送來的這個士兵，腹部一個血洞汩汩地往外流血，看這傷處便知不妙。
昨夜送來的大都是箭傷，今夜的這個士兵卻傷在腹部。
是刀尖所傷。
“拿止血藥包來！”葉錦書喊一聲，一整日未睡也沒吃多少東西，她嗓音已經嘶啞，最後一個字甚至發不出音來。
“來了。”
這人傷口深得先止血再包紮。
接連送來的幾人都是刀尖傷，甚至有人直直地被坎上了脖子，頭沒掉下來，但頭已經歪了大半。
一掌寬的脖子現在就只有另一半還相連，另一半血肉模糊，腦袋空落落地倒在一遍。
春桃來接的這個人，見這場面直接被嚇得叫出聲來，臉色更加慘白。
她想再幫忙葉錦書卻接過這人叫她去燒熱水去。
春桃驚魂未定，剛剛那人的樣子像極了老人嚇小孩時講的故事裏才有的，比這些天來見過的都嚇人。
水開了，春桃將熱水倒在盆裏，又暗罵自己一聲，那是護城的士兵，她這樣想真是侮辱了人家。
春桃端著熱水過去給葉錦書打下手，這人傷口深，要縫合。春桃遞拿了針線過去。
葉錦書不善女紅，春桃也鮮少見她使針線，這次是見得最真切的一次。
縫得不算熟練但將封住傷口還是綽綽有餘。
一通操作下來，春桃將帕子打濕替士兵擦洗血汙，擡眼看看葉錦書，不經意地問道：“小姐，很熱嗎？出去吹吹風吧。”
剛結束一次耗費精力的醫治，醫治過程中還不覺得但聽春桃這樣一說確實感覺臉熱熱的。
“夏天，熱。”
夏天本就炎熱你，葉錦書本還覺得正常。門口又擡過來幾個人，葉錦書準備過去接應剛走了沒幾步就感覺有一瞬的暈眩，差點沒站穩。
她這才伸手摸摸自己的額頭，好燙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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士兵胸口中箭，利箭穿得深，鮮血還在不停外溢。拿來剪刀將傷口旁邊的皮膚剪開，一個黑紫色的創口顯露。
燈火暗淡，葉錦書離近了才發現這名士兵的傷口是黑紫色的，就連血的顏色不對勁。
這箭有毒。
士兵嘴唇蒼白，嗚咽了幾聲，“春桃！”
春桃聞聲，道：“來了。”
替那幾名士兵重新包紮好春桃才趕過來，“怎麽了？”
“這箭有毒。”
葉錦書將麻藥帕子遞給春桃，“我要替他取箭，箭有毒要清創，一會兒你就拿這帕子死死地堵著他的嘴壓著他別讓他動。等我取了箭你再壓住他的身子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
春桃拿著帕子先捂住士兵的嘴，麻藥起效很快，見那人揚起的手墜下葉錦書才準備上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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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手壓著那人的胸膛，一手攥緊箭矢露在皮膚外的根部，凝神聚氣只一下便將箭矢拔出。
“嗚。”
麻藥效果不太好，士兵顫了顫，又喊叫幾聲，春桃忙放下麻藥帕子改用雙手壓住士兵的身子。
因為使的勁太大以至於雙臂都在顫抖，“壓緊了。”
士兵能活到現在說明這毒不強，還有生還的餘地。得趕在毒藥擴散前將傷口處浸入毒藥的肉刮下。
放下箭矢，將準備好的藥酒倒在手帕上先替傷者清擦傷口，接著將在火炭中炙烤的刀具拿來又塗上酒這才可以清創。
春桃死死地壓住身下的人，餘光瞥見葉錦書拿著刀刃逼近。這是她第一次見小姐處理這樣的傷者。
在此之前誰也沒想過有一天她們會遇上這樣的事。
早已入夏，即便是夜晚也帶著微微的熱氣，醫館中堆滿受傷的士兵，從馬車上下來後她們已在這裏忙了快兩個時辰了。
汗珠順著鬢角滑落，散亂的發絲隨著汗水黏在葉錦書的臉上，即便不好受她也騰不出手去收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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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會兒已經沒有什麽重傷的士兵被送來了，葉錦書只需在醫館內巡查，看有沒有突發狀況。
不過兩個多時辰發生了太多的事。
葉錦書第一次見到攻城打仗，第一次見到那麽多傷者，第一次替人清理箭傷......
醫館的夥計替死者蓋上白布，垂下的胳膊上還系著一條紅帶子。那是葉錦書替他綁上的。
重傷。
還是沒挺過來。
葉錦書只覺喉嚨發緊，胸腔裏堵著一團氣，咽不下去也出不來。
這一夜所有人心中都繃著一根弦，怕城破，怕有更多的人死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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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是，“全城的大夫都調來這裏了也不知城南的人怎麽樣了。”
那裏莫名的疫病也是大麻煩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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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大夫耳朵不好，葉錦書多叫了幾遍他才回過頭來慢悠悠“啊”了一聲。
“老先生，城南前幾日不是有很多發熱腹痛的人嗎，那些人現下是怎樣安排的？”
老先生：“你說那些患病的人啊。我叫了幾個好友一同查醫書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。頭痛便醫頭痛，腹痛便醫腹痛，只是頭痛好了腹痛又起。年紀大的人率先熬不過去了啊。”
看來，城南患病的人也不能得到及時的醫治。葉錦書不便回去，只能叫人給薛瑞帶了信要他留幾個大夫在城南。
若城南真是瘟疫，疫病蔓延，只怕雲州城根本撐不到援兵來的那日。
夜幕降臨，白日裏剛有了點人氣兒隨著夜晚的到來，這點人氣兒也隨風消散。
葉錦書挑燈細查醫書，即便已經將這些書翻了一遍又一遍，她還是怕自己漏了哪些關鍵點沒看到。
醫館裏放滿了簡易的床鋪，葉錦書只能坐在窗邊，窗戶微微露出一點縫隙，微涼的夜風襲來能讓人打起點精神。
“小姐。”春桃走過來悄聲喊道，“城裏許多人家來醫館幫忙，這會兒不缺人手，要不你先回去休息。這兒我來看著，若是有事我再叫你。”
葉錦書正翻著書，“不了，我再看看書吧。”
春桃知道自己叫不住她，正如昨夜她也沒能叫住葉錦書留在馬車上一樣。
剛剛有人家送來了熱粥，這會兒還冒著熱氣，春桃倒了一碗送過來。粥不多，春桃倒一杯後也就沒多少了。
夜風習習，街道上又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和盔甲摩擦的聲音，他們跑得急，倭寇又來攻城了。
醫館內重傷的人尚未恢覆，今夜就要有更多的人進來了。
夜風吹散鬢邊散亂的發絲，葉錦書透過縫隙望向街上閃過的重甲利刃，這樣的事不知何時才是個頭。
聽聞薛瑞已修書數封送往京城與長河，求派兵支援。倭寇打得突然，無人知曉他們是何居心。
葉錦書合上書，剛剛還在休息的眾人這會兒全都忙起來，燒水、備藥，一天下來就是剛剛來幫忙的幾個姑娘、婆子也能熟悉一些。
不出一刻鐘就送來了受傷的士兵，“快快快！快來個人！”
擡人的幾個男人顧不上等醫館的夥計接應就離開了，城門火光四現，燒得人眼疼。
葉錦書檢查送來的這個士兵，腹部一個血洞汩汩地往外流血，看這傷處便知不妙。
昨夜送來的大都是箭傷，今夜的這個士兵卻傷在腹部。
是刀尖所傷。
“拿止血藥包來！”葉錦書喊一聲，一整日未睡也沒吃多少東西，她嗓音已經嘶啞，最後一個字甚至發不出音來。
“來了。”
這人傷口深得先止血再包紮。
接連送來的幾人都是刀尖傷，甚至有人直直地被坎上了脖子，頭沒掉下來，但頭已經歪了大半。
一掌寬的脖子現在就只有另一半還相連，另一半血肉模糊，腦袋空落落地倒在一遍。
春桃來接的這個人，見這場面直接被嚇得叫出聲來，臉色更加慘白。
她想再幫忙葉錦書卻接過這人叫她去燒熱水去。
春桃驚魂未定，剛剛那人的樣子像極了老人嚇小孩時講的故事裏才有的，比這些天來見過的都嚇人。
水開了，春桃將熱水倒在盆裏，又暗罵自己一聲，那是護城的士兵，她這樣想真是侮辱了人家。
春桃端著熱水過去給葉錦書打下手，這人傷口深，要縫合。春桃遞拿了針線過去。
葉錦書不善女紅，春桃也鮮少見她使針線，這次是見得最真切的一次。
縫得不算熟練但將封住傷口還是綽綽有餘。
一通操作下來，春桃將帕子打濕替士兵擦洗血汙，擡眼看看葉錦書，不經意地問道：“小姐，很熱嗎？出去吹吹風吧。”
剛結束一次耗費精力的醫治，醫治過程中還不覺得但聽春桃這樣一說確實感覺臉熱熱的。
“夏天，熱。”
夏天本就炎熱你，葉錦書本還覺得正常。門口又擡過來幾個人，葉錦書準備過去接應剛走了沒幾步就感覺有一瞬的暈眩，差點沒站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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